新冠病毒疫情爆发以来，全球的经济都遭到了重创。世界银行6月8日发布的《全球经济展望》称，2020年全球GDP将收缩5.2%，是几十年来程度最深的衰退。而在一片衰退的预期数据中，中国经济仍将保持1%的增长，相对于领头老大美国6.2%的下降，堪称奇迹。

世界银行的这个经济变化预期是否准确，现在还不好说。但面对席卷全球的灾难，中国采取了最有效的应对措施，这无可置疑。中央政府坚决果断的措施，和全国人民上下一心的坚忍努力，是世界银行对中国做出乐观预期的基础。值得我们骄傲。

但乐观归乐观，该直面的困难也不能忽视。中国社会尽管已经进入城市化，但人口的收入不但分层级，而且差异极大，底层民众能够支配的收入非常低。疫情之下，对人员流动和聚集严格管控，已经严重影响了实体经济运行，客观导致中下层民众的经济困顿加剧。如果要改变问题，需要先承认存在问题。

贫富分化的问题，中央当然不会看不到，不然也会有最近各地诸多针对中下层民众的消费专项扶助措施出台，例如“消费券”。客观地讲，“扶贫攻坚”，消除社会贫富分化，是政府这20年来一以贯之的核心政策，从未动摇，取得的成果令世人瞩目。尤其是近10年以来，为了提升低收入群体的收入水平，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强有力措施，实现了低收入群体收入的“加速”增长。在关乎最低收入群体的基本生活方面，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脱贫攻坚战，近亿的贫困户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脱贫摘帽。加上社会保障制度的不断改革完善，也为低收入群体的基本生活保障提供了制度上的支持。

从经济学上来说，现有的“扶贫”手段在提供保障，提升收入。但贫困问题的根源有两重，一重在收入，一重在支出，两重根源都要下大力气解决，否则就会出现诸如“一病返贫”（支出超负荷）的现象。众所周知，目前民众开支负担最大的就是三个领域：住房、教育、医。人生大病的机会相对少，教育收费集中在高等教育领域，但每个人都需要住房，是最普遍的支出，因此住房的改革是重中之重。

就我个人看法，短期内真正立竿见影让百姓松一口气，最佳途径就应该从住房入手，大规模建设小面积长租公寓，让百姓从“城市居不易”的困境中挣扎出来。

我所说的这种“小面积长租公寓”，面积应该在15-30平米，主要针对刚刚进入社会开始工作的年轻人以及家庭，定价应明确低于所在城市低收入线。长租公寓的产权归属国家，只租不卖。在服务对象的资质上需要有严格监管。租售对象需提供身份证件与自身收入证明，以获取长租公寓资格并不得分租转租，防止高收入群体浑水摸鱼，挤占中低收入人群的福利。

小面积长租公寓之所以能够做到低廉的租赁价格，原因在于房屋由国家承建并出租，因此没有商品房建设流程中的土地出让金，大大降低了建设成本。这种长租公寓收益并不来自于租赁收费，而来自于房屋产权证券化。因为产权归属国家，作为产权拥有者，国家可以将产权分割成等额股份，像传统证券一样投入到交易市场。这种模式下，能够从长租公寓中获益的不只是低价租房的中低收入民众，腰包更富裕的群体可以在证券市场上通过“房股”的交易获取高额收益，当然，富裕群体也需要承担相应的交易亏损风险。

建设长租公寓并“租售分离”的模式，将房屋的居住属性和炒作属性分离，住房的人去住，想炒房获利的人去交易所，也符合中央一直强调的“房住不炒”理念。

可能有人会担心这种模式会冲击现有商品房市场，其实这是多虑。从市场角度来说，小面积的长租公寓仅仅能满足居住者最基本的使用功能，品质完全不能与商品房相比。而对小面积长租公寓有强烈需求的用户，其经济实力也完全买不起传统商品房。两者的用户基本没有重叠，不冲突。

中低收入人群是社会存在的基础，他们对整体经济的贡献比单纯的“消费”要多得多。例如贡献了廉价的劳动力，承担大部分脏苦累的工作岗位，给城市的稳定和治安提供良好的人群基础。这些价值远超“他们能花多少钱带来多少营业额”的质疑。清洁工，快递员,便利店员，流水线工人⋯⋯这些从业者工作辛苦而且收入不高，但缺了他们城市的运转将陷入停滞。因此他们在城市中理应有存身之地，给他们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，所带来的好处影响深远。

如果小面积长租公寓能够在城市中铺开，好处有两个。其一，城市中低收入人群减少房屋支出，意味着他们能够有更多钱用于其他消费。以目前的房屋租赁价格或者贷款，解放的这笔钱比任何经济刺激手段能带来的都要多，直接提振居民消费。其二，政府让中低收入人群有低廉的房屋居住，将他们留下来，能够有效解决城市空心化，稳定年轻核心劳动力，振兴实体产业，完善城市生存环境。而长远来说，这给了中低收入人群向上走的空间和机遇，打破“阶层固化”的希望终归是大了不少。

当然，小面积长租公寓真要落地实行，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，它面对的困难很多，最重要的是，这种做法，动了一块大蛋糕，既得利益者一定会想出各种理由来反对。但这些反对理由，却正好能说明小面积长租公寓的必要性。对于这部分的思辨，下一篇我会从反对方开始，详细说说。

（作者系雷石投资合伙人，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博士。）